文·/东门听雪
二舅晚年的部分日记(2005——2009)
七绝八首 · 怀念二舅
一
依稀又见锦衣红,痛定情思百不同。
细检蝇头书卷在,只今何处觅慈容。
二
韶华渐尽不堪寻,怙恃常蒙一世心。
五十年间多少事,肝肠寸寸蕴情深。
三
当年小憩竹庐来,巨笔闲书映碧苔。
每念地灵人杰句,向阳陵墓寄深哀。
二舅多年习练地书,正楷颇见功底,后在社区内小有名气,每日清晨在小区公园的地砖上,先写“大家早上好”,后写“祖国蒸蒸日上,朝阳人杰地灵”。然后,《三字经》《百家姓》《千字文》《千家诗》随意为之,围观的街坊们拍手叫好。老人家乐不可支,写上百字尽兴乃止。
四
探母苏三带笑听,倾情挹掬水温清。
嶙峋正是春阳脚,一路相依伴我行。
挹掬,捧取。 宋 苏轼 《焦千之求惠山泉》诗:“岂如泉上僧,盥洒自 挹掬”
二舅自小喜欢京剧,常说,我年轻时嗓子好,能“一赶三”(一人先后扮三个角色),后来“倒仓”不行了。但还是经常唱几口,他会的唱段很多。老来瘙痒便秘,每当给他骚背、助他排便,给他洗澡洗脚时,他更爱唱几嗓子,唱完,居高临下地摸着我已经稀疏的头顶,说:你也老了。
五
爱唱中华壮志篇,敢教日月换新天。
误吟儿女成民国,掩口嗔呼莫妄言。
二舅受的教育,只几年私塾和民国初年的高小。但文字功底不亚于现时的高中生。至今能背很多古诗古文,手录了很多格言名句,说是为写地书用的。卧床之后,脑子慢了,背错背串闹笑话的事经常发生。“窈窕淑女”成了“苗条淑女”;“中华儿女多奇志,不爱红妆爱武装”成了“中华儿女多壮志,敢叫日月换新天”。更有意思的是,一次他竟把“中华儿女”吟成了“中华民国”,我忙掩其口,笑道:警察来了!他茫然不觉,一脸无辜,说:警察来干什么?
六
恨事前知悔未能,从来孝顺两分明。
寄言天下床前子,悦色和言慎始终。
中国人最讲敬老孝亲,孔子讲孝道的话很多,对我影响最大的是两句话:一是“父母唯其疾之忧”(父母只是在你生病的时候才为你担忧,其余的都要让父母放心。)二是“色难”(不论在什么情况下,对父母总是和颜悦色,这是最难的事。)我身体力行。虽说无大遗憾,但事后也常想:我或许能做的更好些。但已经永远不可重来。这本就是无法弥补的憾事了。
七
噩耗惊心破晓闻,相依度日晚来亲。
今宵怅望楼前月,曾照扶窗探首人。
我家窗口正对小区大门,每次外出,都要告诉他大约几点钟回来。我回来时,一进大门,就常常看见二舅伏在窗口探望,等我上楼到家门口,门已经开了。
八
百岁终亏一篑功,残灯乍灭晚来风。
回看呵护膝前日,痛定思来似梦中。
凭二舅的身体,本想能活过百岁的。但毕竟风烛残年,继行动受阻,卧床半年后,脏器衰竭,血压升高,入院后由纳差到拒食,靠营养液维持十日,安然而去。痛定思痛,痛何如哉?
蛙声作管弦惠赠
七律 至孝
-读东门听雪怀念二舅(二)绝句,感人至深,因赋。
一路相依说舅甥,悼诗读罢泪纵横。
已教暖褥扇凉枕,可吝安车报赤诚。
寿域神仙浑妄念,鬓丝病榻两忘情。
卧冰求鲤关人望,汤药先尝总厉行。
二舅手书的医疗功说明
二舅在街道工作期间的荣誉证书
二舅任人大代表时的文件及提案回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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